官商之間交往過密,往往不只是勾肩搭背、稱兄道弟那么簡單,結成利益共同體后,極易滋生腐敗。在博鰲亞洲論壇2015年年會“政商關系新生態(tài):君子之交,相忘于江湖”分論壇上,與會嘉賓十分迫切地表示,經濟新常態(tài)下,亟需構建政商關系“新生態(tài)”。
高官貪腐多“金主”,政商關系為何屢碰紅線?
“以利益交換為目的的政商關系確實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了!迸c會嘉賓將矛頭直指畸形的政商關系。
中央堅持有腐必反、有貪必肅,打“虎”絕不手軟的同時,拍“蠅”也毫不留情。不論是薄熙來、劉鐵男、劉志軍等高官,還是山西等地出現的“塌方式腐敗”,都暴露了部分官員底線失守,頻頻與商人利益交換,觸碰法律紅線。例如,山西省2014處分市廳級干部45人,很多腐敗案件背后都有煤老板身影,涉及煤炭資源交易。
由于我國市場體系尚不完善,政府主導經濟發(fā)展的模式也沒有根本轉變,官員手中的資源配置權、項目審批權等確實能給商人“辦事”。論壇嘉賓全國工商聯原副主席保育鈞說,如果過分依靠政策,不是靠法治,就容易產生官商勾結,必然導致腐敗。
“市場機制不健全,政府該管的沒管好,不該管的伸手過長!焙D犀F代集團董事長邢怡川深有感觸地說,例如,市場掛牌招投標的問題,其實“潛規(guī)則”都定了,整個程序看起來很公平,但在真正投標之前,相關部門會把招標條件縮小,甚至是“量身定制”,最糟糕的是“圍標”,不管哪家公司中標,施工單位就是那一家,這是官商勾結的“權力游戲”。
論壇嘉賓《中國企業(yè)家》雜志原社長劉東華說:“領導干部超出正常工作范圍和一些不法企業(yè)家勾肩搭背,搞錢權交易,甚至直接插手工程建設、項目開發(fā)、招投標等重點領域和關鍵環(huán)節(jié),是當前腐敗問題的重災區(qū)。”
另外,一些權力一旦失去有效監(jiān)督和制約,也就為一些希望“走捷徑”的商人打開了“方便之門”!吧鐣下纬闪艘环N風氣和習慣,官員和商人以關系和利益作為交換條件,不論是民營企業(yè)還是國營企業(yè),都存在這樣的問題!备窳瘓F有限公司董事長董明珠說。
一位落馬的海南廳級干部在悔過書中坦言,這些商人都是用我們手中的權力富起來的,跟老板混在一起,慢慢就會職務不分、身份不分、立場不分,最終走上不歸路。
“不接電話、不批文件”,政商關系如何避免走極端?
反腐高壓成常態(tài),“不敢腐”漸成氣候,然而,另一個極端卻出現了:為了避免“負責任”“受牽連”,一些官員對企業(yè)家避而不見,或者搞“軟拒絕”,從過去的“勾肩搭背”變成了“背對著背”。
邢詒川說,現在官員普遍和企業(yè)接觸少了,很多官員“不吃、不拿、也不干”,不跟企業(yè)接觸,能躲就躲,能避就避,害怕做事越多,犯錯越多。
對此,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認為,因為反腐高壓,官僚不作為,這樣就出現了政府有權不作為而企業(yè)沒有足夠的權力來作為的現象,F在“不接電話、不批文件就是一些官員的新常態(tài)!焙薏坏煤推髽I(yè)一點關系都沒有,這種情況很麻煩。
一些企業(yè)家也表示,現在土地供了,資金批了,項目卻推不下去。表面上看,是國家財政資金效能低下的問題,深層次看,恰恰折射出新形勢下庸政懶政怠政現象的抬頭,甚至蔓延。
在這種畸形的“政商關系”下,官員和企業(yè)家之間隔著無形的“玻璃門”,企業(yè)發(fā)展得不到正當支持和服務。
“要治理這個問題,政府應建立一套重新考核干部的制度!北Sx說,當前公務員只進不出,工資待遇跟級別掛鉤,只要不出大問題,可以一輩子享受公務員待遇,做好做不好都一樣。
他認為,應該建立公務員淘汰制度,考核跟績效聯系在一起,從制度上預防不干事,從制度上來調動積極性,既有獎勵又有處罰,讓不干事的官員通過業(yè)績考核離開崗位。
“企業(yè)創(chuàng)造了很大的社會價值,政府為民辦事應該也包括為企業(yè)辦事。政府應該在制度的約束和規(guī)范下,大膽為民辦事,大膽跟企業(yè)打交道。”邢詒川說。
依法行政、簡政放權 構建政商關系“新生態(tài)”
2015年多項改革都按下了快進鍵,新常態(tài)下經濟在換擋減速,改革反而要快馬加鞭。在不少論壇嘉賓看來,經濟新常態(tài)下,要建立“君子之交”“相敬如賓”的政商關系,政府必須簡政放權,同時政府和企業(yè)在法治保障下,公開透明地打交道。
建立健康新型政商關系必須處理好權力與市場、權力與企業(yè)的關系。“必須政府簡政放權,還要把法律作為一個底線來確定關系的基本框架。”原外經貿部副部長、博鰲亞洲論壇前秘書長龍永圖說,長期以來,中國官員和企業(yè)家的關系是不平等的,政府官員手中掌握了大量的權力,包括資源分配權和審批權。如果不真正建立一個法治關系,企業(yè)和政府的關系肯定是不平等的。
對領導干部權力缺乏有效制約和監(jiān)督是官商勾結產生腐敗的根源,需要切實規(guī)范權力運行。龍永圖表示,權利要在陽光下運行,要建構一套公開透明的權力運行機制,用制度來消除“沒有原則的政治”與“沒有道德的商業(yè)”,回歸權力和商業(yè)的本真,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。
對于權力的約束,鄭永年認為,關鍵是要不斷健全完善“權力清單”與“負面清單”制度!皺嗔η鍐巍崩迩逭毮苓吔纾瑢⑹拐冒l(fā)揮宏觀調控作用;“負面清單”劃定的企業(yè)經營邊界,從而最終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真正起決定作用。
部分論壇嘉賓認為,全面推進大眾創(chuàng)新的關鍵期,企業(yè)本身強化科技研發(fā)、走自主創(chuàng)新的道路,也是政商關系新生態(tài)的基礎。董明珠說,企業(yè)要從和政府拉關系、搞圈子的“畸形心態(tài)”中擺脫出來,把發(fā)展的精力放在科研和創(chuàng)新上,在新常態(tài)的背景下,只有走自主創(chuàng)新、科技發(fā)展的路子,才是企業(yè)做大做強的正途。